四月潮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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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香絮(四)·民国·糖旻·防弹同人文

租界商会贩烟大佬闵主席x新官上任警察署长朴智旻

  朴智旻此后一个月内再上门去,便连吃了两个闭门羹。侍从们先是说三爷出去应酬了,再就说去探望一个生病的亲戚。可闵玧其自小父亲亡故,母亲那边也不曾听说有什么亲戚往来。可见敷衍,连撒谎也不精心编造借口。朴智旻气得直欲发作,被身边带着的人拼命劝住了。他常上门来找闵玧其已是过于招摇,就怕被有心人看见了多事。因此思忖片刻,只嘱下属将带来的一包裹交给闵宅的下人,便不再上门来。

  事不过三,朴智旻这样想着。势必不能再上门了,万一第三次再见不着,不管是碍于面子也好还是自个儿伤心,他都不能再主动上门了。而他忍得住不去找么?自然是忍不住的。

  所以得把这第三次机会留着,仿佛是给内心留着份侥幸。谁知道他闵玧其会不会来找自己呢?

  这样一冷便是数月。闵玧其像是忘了自己的存在般,再不曾有他的消息出现。朴智旻心情郁结,病了半个月。惯请的金医生上门来听诊,瞧见这委屈憋闷模样便忍不住要打趣他。

  “你瞧瞧自己现在,像不像那被丈夫冷落失宠的小娘子。”

  得到的回应是干净利落踹在腿上的一脚,金泰亨嘶一声倒吸冷气直嚷嚷疼。

  “疼就回家叫你的郑医生揉揉去。”朴智旻冷哼一声。

  金泰亨眨巴眨巴眼睛不接茬儿:“你就这样作罢了?也不去找他?”

  “他躲着不见我,找上门去又有何用。”

  “要不……我去问我四哥,给你探探消息?我四哥跟秦鸿川有些交情,没准能套出些他的行踪。”

  “算了算了。”朴智旻眉头蹙得皱成一团,“知道的人多了也是麻烦。”

  金泰亨收好了仪器笑嘻嘻撞他手肘,“晚上去百乐厅吧,咱们消遣消遣。那儿姑娘腰肢可软。”

  朴智旻听言往后一躺眯起眼睛:“去。不过要是被你家郑医生抓包了,我可袖手旁观。”

  闵玧其晚上接到秦鸿川的邀约,等赶去舞厅寻着他干爹时,舞池里已经是乌央乌央的人头攒动。呼吸间女人的脂粉香味争先恐后往鼻腔里灌,简直熏得头疼。他向来不喜这样的场面,但这却是秦鸿川近年来喜欢与人谈生意的场合。听说他还小时,这些人都是去角灯巷里的书寓洽谈交际。里头的书寓先生从小学文习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,乐器也是人人都会的傍身之技,除非做人相好,否则都是卖艺不卖身。没有熟人的引荐,纵使腰缠万贯也是进不得门的。进了门,也还要打茶围叫局笼络里头的书寓先生,很是麻烦。他听闻秦鸿川在里面掷过不少钱财做了一个姓魏的相好,那女子也是厉害人物,替秦鸿川交际应酬拉拢人心,两人出双入对倒像是真夫妻般。难怪那起子洋人们说,中国人的恋爱像西洋人的嫖妓,中国人的嫖妓却像西洋人的恋爱。

  台子上唱歌的姑娘许是个新人,声音糯软甜腻,却微微发着抖。秦鸿川身边坐着的男子看着不像来谈事儿的,像是朋友,两人相谈甚欢。见着闵玧其来了,招手叫他来坐下,先把那男子介绍了,姓田,比闵玧其还小几岁,是秦鸿川老友的幼子,叫秦鸿川作叔叔的。又将坐在一边儿的一个姑娘叫过来给他介绍。姑娘身量娇小,眉毛修成弯弯柳叶样式,眼睛笑起来也是弯弯的,水波漫漾。

  “这是于曼茵于小姐,你魏姨娘的丫头。”

  含含糊糊的介绍,他便明了了,这是干爹旧相识书寓里头的姑娘。如今西风东渐舞厅兴盛,书寓先生门庭逐渐冷清了,与长三堂子混谈的有,地位卑贱些的出来做舞女的也有。但干爹唤她于小姐,那么想必是还是清清白白从小好生教养着的姑娘。于曼茵大大方方冲他打了招呼:“闵先生好。”于是他便也点头客气笑了笑:“于小姐好。”

  秦鸿川指尖钳着一根雪茄,笑起来的时候胡子末梢也在抖索:“前几个月我不在宿州,没顾得上联系你们几个。如今老查的单子完事儿了,也好出来聚一聚。”老查其实是一个洋人的名字,听说本名老长一串,介绍时简称自己查理,秦鸿川便老查老查的一直唤着了。

  他转过头来盯着闵玧其:“听说玧其前些时候总被警署的人查访,若有什么要紧事,尽管同干爹开口。”

  闵玧其嘴一抿垂眸:“也没什么要紧的,那些人查不出什么便走了。”

  田柾国眼睛圆圆的,咧嘴笑起来的样子竟比旁边于曼茵还甜几分:“叔叔总在外地跑生意,家父也甚是惦记。”

  秦鸿川扭头与他又谈起来,闵玧其也懒得插话,兀自端了酒杯正欲喝,于曼茵却趁此也端了杯子与他相碰,当啷一声清脆响,秦鸿川便回过头来笑:“玧其,可别把于小姐灌醉了。”

  灌醉?他何曾有此意?闵玧其神色淡漠饮下一口酒不发一言。后面声音却逐渐嘈杂起来,他背靠着沙发还未回头看,便听见像是两个男人吵吵嚷嚷在互相推搡着过来了,其中一个突然哎呀一声,紧接着闵玧其便感觉后颈一凉,有液体顺着头发慢慢渗了下去。

  “先生先生!真不好意思,我这,我这被他一推酒杯没拿稳。”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执着只剩半口酒的杯子冲他道歉。另外一个上前把他推开呵斥着:“说了你认错人了,非要惹事儿动手。”又转过头来一脸歉意:“先生真对不住,都是我两的错!我给您找块干毛巾擦擦吧。”秦鸿川闻见动静早看了过来,一脸不悦盯着那两人。闵玧其不欲他在此地发作,摆了摆手起身:“不碍事,我去擦擦。”

  舞厅的服务小生端了干净毛巾来给闵玧其擦拭,角落僻静没什么灯光,他端着手阖眼任人服务,觉得力道像是小了些,便开口:“上点劲儿不妨事,赶紧擦干了就行。”身后那人却回他话:“三爷这着急忙慌的,赶着去会佳人呢?”

  声音太熟悉,闵玧其猛然回头,手拿着毛巾一脸讽意的不是朴智旻又是谁。

  “你怎么在这?”

  朴智旻眉毛一挑:“在这儿又怎么了,三爷来得我来不得?”

  话里的火味儿太重,闵玧其懒怠理会,从他手上夺了帕子自己将头发擦干。

  “刚刚那吵架的两人也是你安排故意泼我酒的?”

  朴智旻嗯了一声,“和朋友来的,恰巧看见你在这。”

  闵玧其擦完了头发将毛巾往盘子上一扔:“说吧,什么事儿?想你将我诓来定是有话要说。”

  他这样直白,朴智旻倒哽了一下,说什么?说你不是答应了不离开我的为何又闭门不见,说你到底什么意思,说你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了。

  他突然就有些说不出来。

  闵玧其看他一脸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样子,索性开了口: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见你?”

  朴智旻不说话,满脸写着我想知道。

  “形势敏感。”

  这话半真半假,朴智旻身属直隶系,秦鸿川的往来却多是皖系。宿州大都肥沃之地,朴智旻的上司派他来任警察署署长这个肥差,皖系也不甘示弱,立了个扩军署与其争夺地盘,担任扩军使的便是刚见到的田柾国的父亲。

  “看来三爷先前说的话是不作数了?”

  闵玧其的表情看不出喜怒,声调平平:“那日是我莽撞了。”

  他转过身来凝视着朴智旻的眼睛:“不过一场床笫之欢罢了,关乎情欲,无关情爱。”他其实也想了很久,都未曾将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朴智旻有意想得清楚,最后只得归结为一时欲望冲动。况且……他与直系的人来往过密,终究不是什么好事。今晚干爹几番言语试探,连自己不在宿州本地时候的事儿也摸得一清二楚,又将于曼茵推给他,难说不是起了疑心。

  闵玧其又想起一事:“西装很合身,多谢。”

  朴智旻知他说的是那日的包裹,嘴角上扬:“看你平日穿的多是长袍马褂,没见几件西装。有时候总得备着的。”他没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准确的尺码,闵玧其也没问。

  朴智旻心情烦闷不愿多言,扯了扯自己有些过紧的衣领开口赶他:“那姑娘还眼巴巴儿等着,你去罢。”

  田柾国和秦鸿川从百乐厅出来时已是午夜时分,秦让闵玧其先送于曼茵回家。偷摸跟去看的侍从跑来贴耳朵说三爷没自己亲自去,让手下的人开车送了。田柾国便知道闵玧其这是不打算领秦鸿川的情了,这人真是有趣得很。他抬起笑眼看着身旁那人:“秦叔,我看三爷不大喜欢那于小姐。怕是不对他胃口。”

  秦鸿川深吸了口雪茄没说话,闵玧其定看得出来他送于小姐给他的意思。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干儿子,不知是恼了自己送人监视的意图,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?又或者……还与那朴智旻有着往来?

  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,拍了拍田柾国的肩膀:“上车。再不送你回家,你阿爹该着急向我讨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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